时间:2018-06-20 | 编辑: steven | 来源:搜狐新闻
《生命行歌》,这是国内首部关注死亡质量的话剧。描写这样的题材,注定会显得沉重和悲怆。病房、老人、呻吟、死亡、尸车……即便不让你毛骨悚然,也让你黯然神伤。舞台上表现“死亡题材”,能行么?
曾经执导过《死无葬身之地》《纪念碑》等“残酷题材”,并有外号“残酷导演”的査明哲,此番领衔受命执导该剧。他没有回避“残酷镜头”——舞台上,一束清冽的射光下,伴随着肃穆的音乐,一辆尸车缓缓横穿而过……观众的鸡皮疙瘩顿时起来,对死亡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这样的镜头,如是多次,让人身临其境,直面残酷人生。
然而,面对死亡将至,临终老人该如何自处?人们又该给他们怎样的关怀?这才是查导的着意所在。由此,他将基调定为“一首穿越生命隧道的啸吟行歌”。是“行歌”而非“悲歌”,这就给该剧的“诗意化”敞开了怀抱。
于是我们看到,在多媒体的舞美设计上,两行书法赫然醒目:“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泰戈尔的著名诗句,犹如点睛之笔,照亮了舞台。而在话剧的结尾处,舞台背景换成了鲜花铺就的人生大道,一个个老人以生前最辉煌的姿态昂然走去,且行且歌,焕发出生命的诗意光彩。当盛装的黄阿婆唱着她熟悉的评弹,当老志愿军战士吴老伯把拐杖当做钢枪举上肩,当大老板高总直起腰,当佝偻的陈阿公挥舞手杖且行且舞……你会强烈感受到:生命之光是如此光彩夺目,只要一息尚存,尊严与美丽就与此同在。
“文明生死观”的人性关怀角度
在中国的话剧舞台上,不乏此类“老人题材”:关于代沟,关于尽孝,关于健康。唱出的多半是赞歌、悲歌或者挽歌。然而有一个“空白题材”是不可回避的:当老人到达生命最后的驿站时,如何让他们走完最后的路程?每个家庭或许都要面对这样的选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愿意亲人在冰冷的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过度治疗,还是愿意在温暖的舒缓病房安静走完人生之旅?对于走向老龄化的中国来说,“安宁疗护”不仅是医疗体系发展所需,更是对每一个生命的敬畏与尊重。怎么表达这层意思?査明哲导演选择了“行歌”的视角。
我的理解是:对“生命最后一公里”的关注,查导不是简单的选择“被动式”,而是选择“主动式”。“被动式”往往聚焦于他人对当事人过多的关爱和疼爱,而“主动式”则是强调激发当事人的内在潜能,让他们在对生命意义的终极领悟中,自己“行”,自己“歌”,如同行吟诗人,安详并欢快地走向生命终点。
话剧《生命行歌》透过护士嘟嘟的工作日志,讲述了安宁病房里每一位“病友”悲欣交集的独特人生故事:曾经是评弹演员的黄阿婆,如今只能断断续续想起几句唱词;终身执教、孤独一生的陈阿公,念兹在兹的是,我要体面、尊严地去见一个人;欲求速死的吴老伯,千回百转思念的是他抗美援朝的志愿军生活;绝症在身却整日嚷着“我要回家”的开粉丝汤店的许老伯,对死亡深陷恐惧;要用尽所有的钱为自己置办大块墓地的高总,对世态炎凉无限绝望……除此之外,话剧中还有“神来之笔”:一心一意愿陪更多老人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年轻护士长,大病突发,走在了老人的前面,给老人以无比的震撼……
1967年,英国护士桑德斯创办了世界上第一家安宁疗护机构——圣克里斯托弗临终关怀院。镌刻于圣克里斯托弗临终关怀院墙上的,是这样一段名言:“你是重要的,因为你是你,你一直活到最后一刻,仍然是那么重要。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你安详逝去,但也尽一切努力,令你活到最后一刻。”这段名言,最好地诠释了安宁疗护的价值观,也很好地注释了话剧《生命行歌》的创作主旨。查明哲导演如是说:“让更多的人坦然认识生命的自然规律,释然地放下、安然地接受、最后欣然走完一生,正是我想传达的‘生死观’。”他用纯熟的导演手法,展示了这“三个然”,释然、安然、欣然,让我们看到了诗意的人性关怀和生命行歌。
“死亡诗意化”的综合艺术呈现
在观赏此剧的过程中,我几番泪湿,甚至相当长的时间里,始终保持眼湿的状态。我自问,这部话剧,情节性并不强,台词中也并不见时时闪耀的“金句”,可是为何能频频催泪?静下心来一想,我突然“有所发现”:现代话剧,有时候“话”(台词)未必精彩绝伦,“剧”(剧情)未必跌宕起伏,但是只要到了“及格线”,再加上“综合艺术”的到位渲染和加分,就能获得极大的成功。
在本剧中,关于生死,关于死亡质量,关于人生况味的种种,该涉及到的,似乎都没有遗漏,然而真正催泪处,却是那些“语言以外的艺术呈现”——当数位儿童以天使般的面貌出现在舞台上,唱着类似圣歌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当童声和成人的歌声蔚成和声与合唱,响彻在剧院的上空;当关牧村在《蹉跎岁月》中的主题曲“一支难忘的歌”反复轻吟高唱,拨动我们的情怀;当评弹老演员哼出正宗无比的吴侬清音,漾出生活的诗情画意;当老知识分子用如椽之笔写下雄浑遒劲的“生命行歌”,彰显书法艺术的魅力和生命之树的顽强……观众在演员表演与渲染气氛的多媒体呈现下,如临其境,如临梦境,心底深处的柔软之地被击中,止不住热泪盈眶,潸然泪下。
于是就想到了“语言的局限”这个新命题。也许,语言并不万能,它有其穷尽之处。当语言力不能逮时,音乐开始了。音乐的丰富性,能够“说出”语言说不出的东西,它有时直接与灵魂对接,拨动心弦,令人心驰神往。舞台上,一唱三叹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绕梁三匝,经久不息,让人的情感欲罢不能。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和多余。当生命到了极致,说什么好呢?不如唱着评弹、肩着钢枪、挺着腰杆,跳着舞蹈,在漫天漫地的雄浑乐声中,用艺术拥抱生命,这才是另一种备极哀荣……
这台话剧,充分显示了话剧艺术作为“综合艺术”的特性,也考验了导演对综合艺术把握的功力。查导显然应该得高分,他不但将推尸车的“残酷”与唱圣歌的“诗意”结合得天衣无缝,还将多媒体的舞台美术运用得恰到好处,尤其是启用80岁的老戏骨、曾获金鸡奖最佳男主角的著名表演艺术家刘子枫和著名评弹表演艺术家刘敏,更是锦上添花——前者的书画赫赫有名,多次举办个人书画展,在电影《毛泽东与齐白石》中饰演齐白石时,那是“玩真格”的,真画真写,所以舞台上由刘子枫泼墨挥毫写下“生命行歌”,这一幕的震撼力可想而知。而作为老一辈著名评弹表演艺术家的刘敏,色艺俱佳,她亲自哼唱的评弹无人可代,感染力无与伦比……童声合唱,和声合唱,关牧村的女中音独唱,刘敏的评弹,刘子枫的书法,炫目的多媒体……这一切加起来,把现场调度得如梦如幻,让人怎能不动情?
最后说几句“不足之处”。第一,串联全剧的护士嘟嘟虽然表演极其出色,但由于给她安排了“爱情与事业矛盾”的俗套人物关系,其男友的人设没有亮点,让嘟嘟的形象有所逊色。建议在二排时,能否切掉这层与主旨无关的关系,或让男友有所转变,比如加若干台词,让男友外婆企图住进安宁病房,以至于一向反对的男友母亲不得不求助于嘟嘟,终于体会到“摸死人的手”是一双“爱之手”。第二,刘子枫饰演的陈阿公的戏还不够分量,尤其是“口述当年”的关键戏,由于“当年情事”并不出彩,加之没有具体呈现,只是他的个人陈述,使得陈阿公的“爱之情结”未能显出“高潮”的分量。顺便说一句,大屏幕上那张“陈阿公最爱”的“历史旧照”,照片上的姑娘远未显示迷人风采,不足以让陈阿公魂牵梦绕。最好换一张“美女照”……
瑕不掩瑜,这绝对是一部难得的话剧,它填补了“死亡题材”的空白。它让我们悟道:当死亡彰显了生命的价值,绝望的病人们放下执念、不再畏惧,反而向死而生,活出了不一样的光彩。那么作为早晚要“走向死亡”的我们,是否对生死有了多一层领悟呢?(文:上海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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